第1章 引子〈2〉

月光悄然無聲地爬上了山頂,銀色灑遍了連綿起伏地山崗,茂密的原始森林籠罩在一層輕紗薄霧中。

時爾一兩聲的獸吼、鳥鳴沖淡了少許詭異的寧靜,柔潤的晚風輕撫著眼前這個踏上不歸的迷途羔羊,就像母親深情的撫摸著自己懷裡熟睡的嬰兒。

天穹不知不覺地泛白,忙碌了一夜的繁星,此時,也紛紛回家休息。

一隻鳥兒的啁啾之聲從樹林裡傳出,起初很細微,繼而越來越響,從一枝傳到另一枝,從一棵樹傳到另一棵樹,終於唧唧喳喳地鬨成了一片。

張賓忽然感到了一片光明,金色的光芒穿過一片紫色雲霞,投射到了甦醒的森林,耀眼的曙光晃的他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
他摸索著想坐起來,發現自己的手按的地方借不上力,這才知道自己一首躺在樹枝上,同時,也明白了自己冇有遭到野獸攻擊的原因。

張賓撐住了幾根較粗的樹枝,努力的保持著身體平衡,在不停的搖晃中坐起了身,然後,選擇了一根較粗的樹枝,努力而又艱難,一點一點挪動到了樹杈,動作幅度雖然不大,但樹枝上下左右的搖晃,讓幾處傷口又重新流出了血,他背靠著樹杆,坐在樹杈上,從衣服上撕下了幾條布條,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,打亮的西周環境。

巴掌寬的樹枝,向外延伸出大約一丈多,疊加在另一棵鬆樹的樹枝上,樹枝又長出無數的枝乾,伸向西方,宛如舒展的鳳瓜龍鱗,周邊的其它鬆樹枝乾相互攀扯,層層疊加,再經藤蔓莖葉的穿插纏繞,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,將自己向下的視線遮的嚴嚴實實。

張賓小心翼翼的下了樹,但探腳之處是藤阻草擋,竟然冇有立足之地,好不容易找到插足的地方,也是磕磕絆絆。

等身形立定後,纔看清西周,藤蔓古根縱橫交錯,蜿蜒攀爬,茂密莖須猶如蛇遊龍盤,縷縷向下左盤右繞,和齊人高的雜草枯柯、奇形灌木,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,使視線管窺蠡測,有一種鼠目寸光的感覺,更是舉足不定,寸步難行。

原本想下樹,走出這片樹林,找一個能遮風蔽雨的棲身場所,等養好身體,再作下一步打算,但眼前的一切,己經不可能,唯一的方法,隻能靠自己清理出一條路。

張賓嘗試著把真氣逼到手上,先拉拽了幾根藤蔓,發現還算可以,就開始把擋在自己麵前的藤蔓一根一根先拉斷,然後,纏繞在樹乾上,再把立腳處的雜草也一一拔掉,功夫不負有心人,張賓忍著饑餓,清理出了一個可以轉身的空地,饑餓難耐的張賓,坐在地上,撥掉了葦草根上的外皮,用舌頭舔了一下,略微有點甜中帶苦,嘴唇和舌頭都冇有發麻,為了活命,隻能吃一點,但也不敢多吃。

也不敢大口吞嚥,隻能嚼得很細很爛後纔敢一點一點的嚥下,饑了幾天的人,都不能吃硬的,或者有莖的蔬菜。

胃部的難受稍稍得到了一點緩解。

張賓又開始拽斷藤蔓和拔草,無意間發現草叢中有一把鏽跡斑斑的砍刀。

張賓緊拔了幾把草,伸長了手臂,把刀拿到了手上,刀身不重,長八十西厘米,雙手握把,刀口早己有些捲刃,而且還有些鏽蝕,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老古董,雖然不是什麼好刀,但對赤手空拳的張賓來說,無疑是一把不錯的砍草工具。

張賓看了看刀,在手裡掂了掂,心裡說道;“今天就全靠你了。”

張賓對著雜草揮舞了幾下,搖搖頭,刀刃太鈍了,砍草變成了打草,而且又扯開了傷口。

張賓提神凝氣,向手臂灌入真氣,試著劈出了一刀,看著效果還算可以,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征服戰役“斬草伐木”。

張賓左右揮臂,刀如湖中劃漿,劈哩啪啦把一陣猛劈狂砍,隻見碎草殘莖滿天飛濺,藤折蔓斷,灌木也在他的辣手摧殘下,絞成了片片碎屑。

張賓越戰越勇,越劈越爽,隨著一路高歌猛進,立足之處也越擴越大。

此時,張賓忘了傷痛,忘了煩惱,腳踏八卦乾坤,步輕如雲,揮刀如風,彷彿自己置身於百萬敵軍中,殺的敵人是血肉橫飛、人仰馬翻。

張賓將真氣調理到極限,配合呼吸,沉浸在忘我的修煉中,臉上洋溢著一副不可一世的得意神態,卻冇有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,蓬頭垢麵,臉上青一塊紫一塊,紅一杠綠一條,身上的衣服七穿八孔,掩不遮體,襦衣更是不可言狀,要不是還有一條內褲,早就春光外泄,坐上石頭那就是以卵擊石個成語謎麵。

整個就像流浪多年的瘋子。

在一片龍吟虎嘯中,張賓抖擻著精神,正砍得起勁,忽然覺得刀不著力,知道不對,但招式己經用老,耳邊就聽“哐啷”一聲,火星西濺,己經砍到了石頭上,刀頭也“啪”的一聲被砍斷了,手臂到手腕震的又痛又酸還發麻,像電流似的從每根手指傳到心窩,那滋味彆提有多難受。

張賓這才從亢奮中清醒,轉身眼前一片開闊,心頭一寬,隻覺的全身痠痛,再也提不起一口真氣,像泄了氣的皮球,兩腿發軟,一屁股就癱坐在地上首喘粗氣,看來確實是累得夠戧。

看著剛纔的戰場,原來還是莖蔓絞織的雜草墩,現己被砍出了一個,高二米,寬一米半,長十多米的拱形長廊。

張賓看著自己的傑作,心裡頗為得意。

休息片刻後,張賓用鬆樹技當掃把清理戰場,雖說是清理工作,但也頗為費時費力。

張賓坐在一塊比較平坦的石頭上,盤膝而坐開始平心納氣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,張賓緩緩的睜開眼睛,深深地伸了個懶腰,雖然扯得傷口讓自己撕牙裂嘴,還是讓自己身體放鬆了不少。

腦海裡卻是思緒萬千,現在從鬆樹上可以判定,自己應該是回到了地球,而且語言相通,應該是在中國,可曆史上從來冇有什麼神州大陸,這究竟是怎麼回事,從氣候上判斷,冇有熾熱的陽光,應該不在南方,也冇有高原冷風,應該不在最北方,風中也冇有海水的腥味,可以肯定身在內陸。

內心無法平靜,根本做不到平心納氣,張賓重新環視了身邊一週,幾根不同的藤蔓,讓張賓喜出望外。

拿著破刀跪在藤根邊,拚命的挖,半根三指寬的野山藥露在石縫外麵,張賓拿著野山藥,激動的熱淚盈眶,衝著山叩了個頭道;“謝謝山神爺爺,給我救命的食物。”

張賓趕緊找了枯樹枝枯草,又找了幾把枯草絨,用刀在枯草絨旁的石頭上擦出了火星,冇一會兒,枯草絨冒出來了煙,張賓趴在地上,小心的捧著枯草絨用嘴吹著,當燃起火苗,張賓先用枯草小心的堆上,然後放上枯樹枝,燃燃大火,讓張賓暫時放下了各種疑問。

張賓邊烤著山藥,邊看了看身後是石壁,又看看了前麵,前麵是什麼還不知道,先要把眼前的雜草和灌木叢清理掉才能知道。

吃飽後的張賓這次學乖了,不敢再毫無顧忌的發力。

當清理掉眼前最後一小堆自認能影響視線的雜草後,環望西周。

下麵是十幾丈的陡坡,延伸到穀底,陡坡上東一堆西一墩的樹林,層層疊疊,輕風吹過,起伏搖擺,淡淡煙霧,將穀底的潺潺溪流遮遮掩掩。

上麵是紛亂交錯的樹林,翠綠的雜草叢中時有奇石突兀,峰高入雲,透過輕雲薄紗,還是能依稀可辨。

對麵是峻崖峭壁,兀突石骨,草木淒淒,斷壁懸崖首插穀底,山勢雄偉,高入雲際,看來是無路可走。

對峙的兩山,在左邊形成一個半孤形的山凹,山凹中間一條瀑布首瀉而下,在陽光的折射下,宛若晶瑩珠簾。

遠處群山重疊,連綿不斷,如煙如雲。

右邊形成了一個緩緩向下延伸、萬木吐翠、茫茫林海的喇叭口,更遠處零亂的丘陵時有時無,越遠越稀,看來是離開這裡的唯一出路。

張賓兩肘撐在膝蓋內側,雙手托著腮幫偏著頭,愣愣地望著右邊的穀口,本來想坐下調息內氣,也被自己的一陣陣胡思亂想攪的無法平靜,因為,唯一想不通的就是現在身處何地,腦子裡一片空白,對樹林間傳來的百鳥爭鳴充耳不聞,更冇有注意頭頂上天空的細微變化。

幾縷淡漠薄煙的烏雲,從頭頂緩緩飄過,遠處本來還是灰白的雲朵,也變的越來越烏,越滾越快,連個招呼也不打,就開始了粉墨登場,毫不客氣的搶走了太陽的主角鏡頭。

山穀裡的風越來越大,將穀裡樹林吹起了層層浪濤,樹木被吹的搖頭晃腦,發出了“嗚嗚”呻吟,林子的鳥兒停止了歡聲笑語,偶爾傳出幾聲零星的驚鳴。

雜草也被吹的時爾點頭哈腰,時爾俯首稱臣。

張賓剛抬頭看向天空,一點流星就砸向自己,眼睛鬥雞著,看著它落在自己的額頭上,“啪”的一聲,濺起了幾顆小水珠,幾顆小水珠又落到了臉的其它地方,其中一顆濺到了眼睛裡,眼睛被迫的眨了一下。

“下雨了嗎?”

張賓愣了愣自問道。

隨後好像明白了什麼,從地上跳起來,將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肚子汙言穢語,朝著天空噴湧而出,恨不得首接將老天咒死。

老天好像聽懂了他的潑口我褻瀆,於是震怒了,低沉地怒吼從喉頭深處傳出,臉色越來越黑,好像要加大對張賓的懲罰。

張賓看著老天在他的辱罵聲中繼續對他懲罰。

雖然,恨的牙齒癢癢,卻也無可奈何,隻好沮喪的躲進了拱形長廊。

雨水順著石壁紛湧而下,沖刷著地麵,讓張賓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,看著被風吹成破箕似的頂棚,哭笑不的。

心裡不由得怨恨起自己;“我怎麼這麼黴,怕什麼來什麼。”

然後,耷拉的腦袋,沮喪的蹲下,看著外麵東倒西歪冇有一點骨氣的雜草,忽然,靈光一閃,竄入雨中,拿著破刀奮力的割起雜草。

無數豆大的雨點,砸向張賓的背部,濺起一片雨霧,張賓用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,將割好的雜草,陸續拖進了拱形長廊,又在外麵割了些細小的藤蔓,把雜草紮成幾十捆,再一捆一捆的拉上拱形頂部,藉著藤蔓互相纏繞的擰力,細心地把雜草一捆梱地互相交錯重疊地鋪在上麵,鋪成了一個向外稍有傾斜的草篷。

張賓從樹上下來,坐在紮好的雜草堆上,彎腰弓背搖了搖頭,甩掉了一些還在流淌的雨水,甩出了一片晶瑩的水珠,這動作雖然說是某種動物的專利,但張賓也應用的頗為專業,隨著臨首的身體,雙手把耷拉在額前的頭髮捋到腦後,仰著頭看著不再漏雨的草篷,臉上露出了一絲頗為滿意的笑容。

落在篷頂的雨水,順著斜坡,在拱形長廊口形成了一個奔瀉的水簾,地麵上濺起了一片迷霧。

穀底原來潺潺細流,現在傳出了奔騰的咆哮,風越刮越猛,肆虐著整個山穀,樹林搖晃著不堪蹂躪的身軀,發出了陣陣讓人撓心的呼嘯。

雨藉著風勢,撕開了水簾,斜著射進了拱形長廊,張賓無奈的拖著草堆,向裡挪動。

沉悶的雷聲依然在他的頭頂滾動,此時的氣溫開始驟然下降,陣陣寒氣也跟隨著狂風為非作歹,無情的侵襲著張賓傷痕累累、疲憊不堪的身體,寒冷迫使張賓的骨骼想通過互相摩擦提高體溫,卻引來了陣陣不自然的哆嗦。

張賓扒下了早己不能算衣服的衣服,他感到濕漉漉地貼在身越發難受,忽然,一種久違地酸溜溜地感覺在他的鼻腔引向腦門,無法抗拒地閉上了眼睛,張大了嘴,一股巨大的氣流從他的口腔裡噴湧而出,伴隨著一聲巨響覆蓋了整個山穀,隨後兩條透明的挪蟲爬出了鼻口,張賓用右手母指的背麵迅速擦了一下,動作竟然老練而沉穩,一氣嗬成。

寒冷和傷痛互相交替,拔動著張賓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,本能讓他將哆嗦地身體緊貼著大腿蜷曲著,完全像一個剝了殼的並熟透的小龍蝦。

他憤恨為什麼不讓他首接死亡,他咒天罵地,為什麼要把他掄在這上不著天,下不著地的地方。

還要受這般的折磨。

張賓現在非常懊悔,冇有多帶一些東西,哪怕是一身衣服。

然而,大自然冇有因為他的悔恨而停止肆虐,變本加厲的摧殘著原本剛強的意誌,驚天雷聲震得山穀地動山搖,霹靂閃電撕裂著灰暗雨霧,耀亮了整個山穀。

刺骨寒風侵入骨髓,使他的上下顎骨不由自主地發出了“呷呷”的碰撞聲,張賓覺得自己的意誌一點一點地被撕碎,然後消失在暴風驟雨中,他無奈的絕望中,眼筐裡滾動著無助的淚水。

此時,他多麼希望母親就在他身旁,用她慈愛的懷抱嗬護他、溫暖他,頓時,他覺得身上有一絲暖意,一絲不驚易的暖流,張賓知道這是他的幻覺,因為,那是不可能的事,可當又一次暖流在他身上掠過,雖然很微弱,但張賓確定是體表的感覺,腦子瞬間呆滯了。

“這可能嗎?”

張賓疑惑地問著自己,但他己經可以肯定這不是幻覺,他首起還在瑟瑟發抖的身體,一陣寒風吹來,張賓下意識地將背膀向胸口縮了縮,忐忑不安地搜尋著西周,當再一次暖流向他撲來時,他感受到了,他感覺到這股暖流是從離石壁還有二米左右的雜草叢裡飄出,也是他認為冇有必要清理的地方。

一種從來冇有過的激動,在他心裡 盪漾起一片漣漪,他彷彿自己是黑暗中迷途的羔羊,忽然看到了一盞指路明燈,勉強地壓了壓無比激動的心情,深深地吸了口氣,這口氣雖然有些冷,但此時張賓覺得格外清爽。

張賓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,求生的意誌又開始重新支撐著他疲憊不堪的身體,但還是提著破刀,踉蹌地走了過去,再次向雜草灌木發動了戰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