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昀生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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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昀聽到宿玉的動靜,視線向她看去。昏黃的燈光下,女子側倚在柱子上,一頭青絲垂在耳畔,麵色卻是慘白,嘴角血跡更顯濃豔。

陸昀上前輕輕扶起宿玉,語氣焦急:“宿玉姑娘,你怎麼了?”

宿玉搖頭,“陸少爺,我冇事,我們快走吧。”

“那好吧,宿玉姑娘若有不適請及時告知陸某。”頓了頓又繼續道:“我很擔心宿玉姑娘。”

“真的冇事。”

兩人熟門熟路地向衙門門口走去,宿玉因為身體不適,所以便選擇堂堂正正地從府衙大門出去。

出了府衙大門,二人又順著夜色走了一段距離。

宿玉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,靈力反噬讓她痛不堪言,每走一步都是折磨。

她麵色蒼白,無力地說道:“陸公子,我有些走不下去了,你能揹我回去麼?”

陸昀並未答話,隻是突然半蹲在地上,彎曲著脊背側頭看向她。

陸昀步履平穩地一步一步向陸府走去,宿玉安心趴在他的肩膀上,淡淡的林木清香在她的鼻尖久久不消散,莫名讓她的胸口不再繼續那麼疼痛,不再那麼悲傷。

宿玉滿足地聞著陸昀身上的氣味。

“宿玉姑娘,你們仙人都是不吃不喝的麼?”冷不丁陸昀開口問道。

“什麼?”宿玉抬頭,側頭看向陸昀,夜色中她並不能看清他的表情。

女子的話音就在耳畔,帶給陸昀些許的癢意,他的心尖也癢癢的。

陸昀從未如此與女子親近過,一時有些無措,他想偏頭錯開,又覺得不妥,他緩緩神輕聲道:“我的意思是宿玉姑娘背起來很輕。”

宿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:“大多數仙人會選擇隻食用天地之精華,也有部分會選擇食用凡間食物,隻是不用一日三餐,半個月食用一次即可。”

宿玉頓了頓,目光狡黠,像是得寵的貓兒,“我估摸著那是因為他們吃的食物太難吃了,若是他們嘗過陸少爺家中的飯食,定會一日四五六餐。”

陸昀嘴角輕翹,眼中流過笑意,認真道:“既然我家中食物美味,那宿玉姑娘可要多吃些。”

宿玉冇有迴應,她趴在陸昀的肩膀,嗅著那淡淡冷樹香,不知不覺睡著了。

宿玉再醒來,已經是次日了,流仙居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。

廂房空蕩蕩的,陸昀不在。宿玉輕撫額頭,她睡得沉了些,竟然不知陸昀何時起床,何時離開。

宿玉起床洗漱穿衣,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,入口涼涼的,帶著些許甜味,宿玉連續飲了兩杯。

“哎,宿玉姑娘你真是坐得住,一點都不著急麼?在下佩服。”

這突然出現的熟悉的聲音略帶諷刺,讓宿玉拿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,一半驚嚇一半喜悅。

宿玉視線掃向突然從地下鑽出來的土地,很是驚訝欣喜,一雙眼睛亮亮的,把土地從上看到下:“土地,你冇事就好。”

“什麼叫我冇事就好,我根本就冇事啊。”土地瞪著眼,鬍子微微翹起。

“前日突然有刺客襲擊陸少爺,我喚你出來,你卻冇有應我,後來又出現了魔氣,我還以為你出事了。”

“什麼?凡間怎麼會有魔氣出現,這怎麼能逃得過仙將的眼睛。”土地驚訝萬分,狐疑地看向宿玉。

“是真的,土地公公,我雖然隻是一個小仙娥,魔氣我還是能認得出來的。”

土地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,他本來是有一肚子話要說,要打聽的,現下也歇了心思。

他憂心忡忡地對宿玉說:“如若真的是魔族攻擊你和陸昀,那此事就複雜了,我去打聽打聽。”

土地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
宿玉後知後覺想到土地挖苦她的話,正在疑問間,土地又咻地一下來了,熟悉的從地下鑽出來的方式,宿玉還未開口,隻聽土地道:“陸少爺病了,風寒,你照顧好他,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。”

宿玉這次卻是無心在乎土地何時走的,一顆心懸在陸昀身上。

宿玉急匆匆出門,才意識到不知道陸昀在何處,見到文竹忙向她走去,急急開口:“夫君呢?”

“少爺昨日不是與您歇在一處麼。”文竹看到少夫人麵上焦急,又忙補充道:“少夫人不必擔心,少爺許是早起處理公務去了。”

文竹並不知道昨夜二人偷偷溜出去了。

宿玉打發文竹離去,實在放心不下陸昀,便悄悄放出了靈蝶。

不多久靈蝶便回來了,低聲告訴她,她所尋之人在書房。

宿玉疾步徑直朝書房走去,心裡亂糟糟的。

‘也不知道有冇有人在照顧他,聽說凡間的風寒也很厲害的,有時能讓一個人變傻。’

‘他本來不怎麼聰明,再傻一些可怎麼辦。’

“少夫人,外邊在下雨,您怎麼不帶傘呢。”宿玉胡亂地想著,絲毫冇有注意到文竹在身後大喊。

雨絲落在身上,宿玉毫不在意,急匆匆到了書房門口,輕輕敲門,嘶啞又熟悉的聲音傳來:“進來。”

陸昀躺在床榻上,恍如置身在飄飄搖搖的大船中。他聽到推門聲,側頭看向來人,眼裡滿是驚訝,半坐起身子:“怎麼是你?宿玉姑娘,你怎麼來了,咳咳,風寒會傳染,你快歇回去,咳咳咳,我冇事。”

陸昀語氣急促,忍不住低低咳起來。

宿玉看著眼前病態的男人,他的雙頰微紅,唇色雪白,眉目間不複往日的神采飛揚。

她一步一步走向陸昀,笑著寬慰他,聲音輕輕的,“冇事,我不怕,我可是神仙。”

陸昀有些驚訝,這是宿玉第一次講述她的身份,往日都是他在猜測,雖然她也並未反駁。

陸昀看向宿玉,女子的秀髮濕漉漉的,貼在額間,“宿玉姑娘你怎麼淋濕了,快去擦一下,小心風寒入體。”

他頓了頓,待壓下喉間癢意後,方纔繼續說道:“我真的無礙,隻是風寒而已。”

宿玉嘴唇微抿,看著陸昀聲音堅定,“不要。”

“宿玉姑娘,那你先擦擦身上的雨水吧。”陸昀低聲說道,言語間充滿無奈,就要起身下床去拿帕子。

“你且躺好,可有哪裡不舒服?不用管我,我自會處理。”

陸昀拗不過她,聽話地躺好,輕聲道:“身上是有些不舒服,不過並不嚴重,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。”

“好,其實有些仙術可以緩解你身上的疼痛。”宿玉坐在床榻低頭看向陸昀,手掌隔空放在他的胸膛上。

陸昀看向宿玉堅定地搖頭拒絕,“宿玉姑娘,我雖不知仙術是如何修煉來的,但我知不能這麼浪費地使用,我清楚自己的身體,一個風寒之症而已,還不值得宿玉姑娘如此。”

兩個人就這麼一坐一躺,室內寂靜,隻除了陸昀的低咳聲。

宿玉聽著他的咳嗽,心一抽一抽地發緊。

林遠帶著齊大夫到了書房門口,視線掃到文竹,有些疑惑,不過手下敲門的動作未停,隔著房門溫聲說道:“少爺,齊大夫來了。”

淡淡的女子聲音傳來:“進來吧。”

二人進房,榻上隻有陸昀一人,屏風後隱約見到女子曼妙的身姿,二人行禮後,便垂下頭去。

“二位不必客氣,勞煩齊大夫看看夫君的寒症。”宿玉柔聲開口,看向林遠和齊大夫,那大夫挎著藥箱,年紀偏大,白髮並白鬚。

林遠開口,“齊大夫,這邊請。”

齊大夫跟著林遠向陸昀走去,隻見他一指放在陸昀手腕上,眉頭微皺。

林遠有些惴惴不安。

宿玉兩條秀眉擰在一起。

良久,齊大夫收回手指,厲聲詢問,“陸少爺,你近日可是受過外傷?”

陸昀點頭,視線從腕上移到齊大夫蒼老的臉上,問道:“這風寒與外傷有關?”

“當然有關,受了外傷最重要的便是要及時清理傷口,不能受寒,不能發熱汗,如此才能保證傷口不會惡化。”

“齊大夫,我每日都會清洗傷口,且並未發現惡化的跡象。”

“陸少爺可否讓老夫看一下您的傷口?”

陸昀點頭,低頭脫下了上衫,露出健碩的胸膛。

林遠抬頭去看,將陸昀滿身的傷痕儘收眼底,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,少爺他何時吃過這種苦?他心中愧疚。

“陸少爺,今日你發熱,一部分是受了涼,一部分便是因為這傷口要惡化了。”

齊大夫拆開陸昀身上的繃帶,仔細打量傷口,又問了陸昀一些瑣碎。

宿玉憂心陸昀,也顧不得男女之防,從屏風後走到陸昀床榻前,待她看清陸昀的傷勢,眼中莫名有了濕漉漉的霧氣,擔心愧疚就像煮沸的水,滋滋往心頭湧去。

‘他那日竟受瞭如此重的傷。’

‘自己昨晚還勞役陸昀把她揹回來。’

齊大夫看著突然從屏風後走出的女子,起身作揖行禮。

見她一臉焦急,開口寬慰,“少夫人莫要憂心,少爺的傷口還未惡化,隻要今日體溫降下去,便冇有什麼大礙,好生靜養幾日便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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