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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味可真鑽！”許景捏著鼻子，判斷出了此物：“石灰、雄黃、童子尿、加上幾片柳葉？”劉老漢見狀，一直緊繃的身子終於鬆懈了下來，連帶著語氣也平和了不少。“許先生聰慧過人，一字不差！”劉老漢先是瞧了瞧四下，然後壓低聲音，道。“，這東西對付什孤魂野鬼、山野精怪之類的，那可是有奇效！尋常妖物遭這土障那一抹，嘿，不說叫它魂飛魄散，最少也得道行儘散，再也鬨不得妖！”“竟如此神異！”“祖輩們傳下來的法子，老頭子還能胡謅不可？”“自然不會，自然不會......”許景笑著搖了搖頭，麵露遲疑，似有話要說。自打確認了對方是人不是妖，雙方關係急速攀升了不少，何況許景一身大富人家打扮，還是個讀書人，劉老漢對其恭敬不已。“許先生有話直說，老頭子一介草莽，繞不得彎子，也不喜那性子！”許景眯眼微笑，問出了心中所想。“老先生說，土法子神異，對付尋常妖物有奇效？”“自然！”“如那誌怪書中記載的霧鬼也如此？”劉老漢做出沉吟狀。“先生是指山中霧鬼？不過是山間小動物小孤魂成了精，偶爾出來作妖，甚至連妖都算不上！”劉老漢很是得意地笑道，兩根手指在空中虛捏了幾下。“隻須一小丕，自叫它魂飛魄散，不得轉世投胎！”“那若是碰上成了氣候的妖物呢？”“這......”劉老漢頓時有些為難，隨後無奈一笑：“不瞞許先生說，當年祖父上山挖參，一直到傍晚都不見人回來，後來鄰幫忙一同上山尋找，隻找到祖父用剩下的土障和一搓燒焦的猴毛......”“此事說來蹊蹺，但鎮上都有人傳言，祖父是被山上一隻成了氣候的老猴擄走並吃了。”劉老漢家中同鎮大多農民一樣，一邊靠種田為生，一邊又常上山采些草藥野參之類的多賺些錢財。爺孫倆這次登山，便是為了那名貴的人蔘而來。民間傳言人蔘多生足，善土遁，尋常天氣碰見，不是常年混跡山林的山人，很難捉到。但人蔘有一習性，喜陰怕澇，到了陰雨天氣，若是運氣好，搞不好能看見遍地的人蔘跑，爭搶著尋找乾燥的土地。這也是劉老漢為什雨天爬山尋參。爺孫倆的竹簍已經有不少真人蔘，拿到鎮上能賣出個不菲的價錢。“老頭子猜測，真碰上成了氣候的妖物，這土障隻能起到灼燒作用，奈何不得。”劉老漢歎息道。許景眉頭緊蹙，他注意到劉老漢說起此事時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“無意冒犯先人，失敬失敬！”劉老漢擺擺手，倒是一臉無所謂。“老先生，您來時霧氣就有這濃鬱嗎？”許景這時突然指了指岸對麵林子的大霧，隻是遠遠隔著，就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，並且那霧似乎較之前，在往這邊逐漸靠攏了。不僅如此，三人聽見附近濃霧之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，像是有什東西在霧快速遊蕩，霧氣被一陣攪動。“嗯？”劉老漢麵色一變，這纔想起，來時避雨就是被這大霧逼的，擔心一個不慎，霧中小鬼將孫兒擄了去，挖心掏肺。“書中有記，撞上這種小鬼小妖，隻需人言、怒目而視即可，它怕得很了，就會自行溜走了。”許景眯了眯眼睛，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籠罩住溪水邊緣的大霧，冷聲道。他倒是冇自覺到直接讓人家拿布袋的土障去對付霧鬼。一來雄黃這東西精貴，用一分少一分，燒得都是錢，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用；二來霧鬼是躲在霧的，若不主動現身，如何將土障抹到那東西身上？總不能讓人犯險吧，用人的還讓人冒險，那可太......“對對對！該用言語罵它！嚇它！”劉老漢顯然也知道這個法子，隻是剛纔一時緊張給忘了，當即深吸一口氣，憋足了勁。下一刻，劉老漢將肚子憋了大半輩子的臟話全罵了出來，嗓音還格外嘹亮，怕是附近半個山頭的人都能聽見。劉老漢一邊罵還一邊瞪大了眼睛，目眥欲裂，好似那畫像上的門神，其眼神陰狠毒辣，如同欲活生生啖其肉。許景在一旁看著，整個人石化。冇想到劉老漢這人麵相看著倒挺和善的，罵起人來卻這難聽。才短短一會兒，簡直要將霧鬼的祖宗給問候了一遍，甚至聽到最後許景都有些於心不忍，同情那霧鬼。‘罵得真臟！’許景心想。“嗚嗚嗚~~~”“嗚嗚嗚......”大霧突然響起一陣鬼哭狼嚎，就像以前老人們常說的鬼哭揪心、狼嚎滲心那樣，比半夜墳頭上哭喪的還難聽，聽得許景三人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，身體也不由打了個冷顫。“嗚嗚嗚——”哭聲依舊在持續，但能明顯聽出來，這哭聲距離他們越來越遠了，彷彿霧中那東西在退去。若仔細靜下來去聆聽，還可以聽出這哭聲帶著三分委屈、三分心碎和四分生無可戀......“許先生，這？”劉老漢也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，不由把頭轉向許景，麵帶詢問。“咳咳......那霧鬼......該是被你罵走了。”‘罵得實在太臟了！鬼也不容易啊。’許景在心做出一個擦汗的動作。“......嘿嘿......”劉老漢罕見地不好意思，撓了撓頭，臉色到現在都還有些潮紅，想來是剛纔罵上頭了，情緒過於激動的緣故。果不其然，片刻後，原本籠罩在四周的大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去，莫名的陰冷感也消散了不少。霧鬼徹底退走了。‘就是不知道經過這一晚，它會不會想不開，自尋短見......’許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會想到這種問題。劉老漢身後的小劉浩緊緊抿著嘴唇，哪怕剛纔怕也冇有叫出聲，看上去很乖順。這讓許景有些另眼相看，小娃子才九歲，這樣表現已經很難得了。一陣陰風吹來，三人忍不住搓了搓手臂。許景將手探出亭子，才發現這雨不知何時停了，大雨沖刷過後的土地格外泥濘，特別是這種山林地，新鮮的空氣中還夾雜著野草與泥土的芬芳，深深吸上一口，隻覺渾身輕鬆。月亮也出來了，悄咪咪從山頭探出半個身子，皎潔的光輝傾灑，整個山頭好似被蒙上了一層透明的霧紗，朦朧又明亮。遠方的山路被照得發亮，隱約看見有人影在路上走動，不知是人還是什。“咕，咕咕......”林子傳來不知名的鳥叫，叫聲有些陰森，像是地府勾魂的無常，直叫人心發毛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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