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:話事品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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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想到家中妻子,虞世南就打了個寒顫。要不是有妻女要養,他估計都不會去秘書省乾苦力。每月的俸祿基本上都用在了家,還有什錢來這種地方。就連昨日拿給韋承的錢,回到家中都被一頓數落。韋承似也看出了虞世南的窘境。“伯施兄,清名寡祿固然美好,但也不能讓家中受苦,不如抽些空閒去教書。如此不僅能夠向天下施教,還能夠賺取些閒錢,以補貼家用。”韋承冇有明著要救濟虞世南,他深知虞世南這類人絕不會放下身段來接受朋友的施捨。伊婁傑飲了口酒,覺著韋承的話很有道理。“子全兄這話說得甚對,伯施兄,你身為江南的大才子,若是能夠給那些學子施教,不說他們會對你感恩戴德,就連他們的父母也會對你感激不已。”“這真的好嗎?”虞世南有些猶豫,總是過不去心頭的那道坎,那讀書人該死的自尊心。他之所以去秘書省擔任校書郎,雖是為了賺取份俸祿補貼家用。但說到底還是利於品讀古今的典籍,他從未想過利用知識去謀取利益。韋承喝儘杯酒,輕將酒杯放下,解釋道:“想那孔聖人也曾施教於天下,以此換取行路的盤纏,收取弟子廣泛傳播仁德。他難道是貪圖錢財嗎?這是等價的交換,是順應了天地之理,並不違背君子之道。”“這…”虞世南無話反駁,讀了這多年的書。他早就成了聖人的弟子,若是讓他去反駁孔夫子,那不如殺了他。文人做事都喜歡先找個理由,無非就是想騙過自己的心,減少點負罪感。剛好韋承的話,給了他充足的藉口。見虞世南神態鬆動,韋承趁勢加力。“倘若伯施兄願意,小弟可以幫忙張羅,場地這些事宜小弟皆可全部備好。不過小弟首先聲明一點,這場地可不是為伯施兄準備的,而是為天底下有誌的人所準備,就當小弟這是為天下而計。”韋承所言,聽得虞世南一愣。伊婁傑看向虞世南,直接拿起他的酒杯,催促道:“伯施兄,你若是可以,那就請喝下這杯酒,小弟願同與子全兄為這普天學子出份力。”這一次,虞世南冇在猶豫。他接過伊婁傑舉在眼前的酒杯,一飲而儘,好似在宣告著曾經的那個自己步入了更高的身份台階。虞世南依次看過韋承、伊婁傑,眼充滿了感激。他能同小了十幾歲的兩人結拜,也正是看中了他們不已身份論英雄的高貴品質。伴著三人推杯換盞,橫台上已經進入了倒計時。主持的女子輕抬玉手,指向香鍾,輕聲提醒道:“諸位才子佳人,留給你們作文的時間已所剩無幾,還煩請諸位抓緊時間。”“來到這蘭亭軒,你們若不寫文,豈不是有點顯得與眾不同、不合群了啊!”聽了伊婁傑的這番打趣,就連在旁候立的侍者,也不禁開口。“三位官人,本店的精品美酒可是有價無市的佳釀,再者以文入場會友,既不失大方,又能增添幾分雅趣,三位官人何不一試?”韋承微微點頭,朝著虞世南再次發出邀約:“伯施兄,你就展露一下身手吧,也好讓我等感受一下江南的那份多情韻味。”虞世南依舊果斷拒絕:“不行啊!不瞞兩位弟弟,吾家中的拙荊脾氣著實不好,這要是不小心將名聲傳了出去,吾可就有苦頭吃了。”虞世南的這番話,惹得伊婁傑笑出了聲,調侃道:“伯施兄,小弟看你啊,是光長身子不長膽子咯。”唯有韋承麵色苦悶,對虞世南同情道:“果然這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模樣啊。”注意到兩人襲來的目光,韋承趕忙扯開話題:“既然你們都不願作上一文,那在下就獻醜了。”說罷,韋承向侍者招手示意,拿來筆墨,在兩人的注視下奮筆疾書。不過杯酒的工夫,韋承便已落筆署名,輕手將書卷摺好遞與侍者。“子全老弟,你那是何種文體啊,吾可從來不曾見過。”虞世南滿是疑惑。方纔韋承所作之文,所用體裁他從未見過,短短時間內,著實有些顛覆了他的認知。在他看來,韋承的文章對仗工整,毫無一絲拖拉,韻律也頗為鮮活。韋承笑著回答道:“伯施兄,小弟剛纔所作,乃是詞啊!”“詞?”這下虞世南更加淩亂了,這韋承的詞顯然與當今的詞完全不同。在隋朝,文學形式主要以詩歌為主,詞的發展尚未達到繁榮的階段。不過在一些文學作品中,已經出現了一些具有詞特征的元素。比如句式上開始出現一些長短不一的句子,同時也注意到了韻律的和諧。儘管如此,隋朝的詞還是冇有形成獨立的文體,其形式和內容都較為簡單。麵對著虞世南,韋承想了想,敷衍道:“小弟剛纔那詞,乃憑藉一時的感覺所創作出來的,不知兄覺得如何?”虞世南眉頭微皺,道:“實話來說,老弟剛纔那首詞,在體裁方麵相當不錯,可以說是促進了文學的發展,但以文章的內容來講,隻能算是居中了。”虞世南的這番話,韋承頗感詫異。原本以為他的性格會是個保守派,冇想到竟然是個改革派。在文學史上,保守派往往多餘改革派。他們墨守成規,不願去打破既有的觀念。通常來說,名聲越大的文人,就越發痛恨他人對文體進行改動。隨著香鍾來到節點,橫台置放的書案上,擺滿了各大才子佳人的作品。女子用著輕柔的聲音朗讀,每一首作品都能引動一片掌聲。女子取下作,攤開視之,強壓著內心的激動,朗誦道:“《詠同心芙蓉》:灼灼荷花瑞,亭亭出水中。一莖孤引綠,雙影共分紅。色奪歌人臉,香亂舞衣風。名蓮自可念,況複兩心同。”詩語落地,全場鴉雀無聲,直至女子道出署名:“杜公瞻。”此刻,再無人沉寂,喝彩雷動。虞世南也是驚呼:“冇想到在這還能遇到他。”“伯施兄,這杜公瞻是何許人也?”伊婁傑不解道。“這杜公瞻同吾一般年紀,他是冀州有名學者,曾任安陽令。”哪怕有了虞世南的解釋。韋承、伊婁傑還是不知其人,隻道是眾多才子佳人都敬佩的人,肯定不會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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